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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給你代價,半個身體和半個靈魂,別走.. 我不想再孤獨,陪我過完這輩子吧…」
「妳確定?妳真的知道這是甚麼樣的願望嗎?」
「是的我確定....別離開我。」





睜開眼睛,初夏刺目的陽光閃耀,又是這個夢…

雋遊擦乾了眼裡的淚水,夢裡面又回到那天,那個眾叛親離的那天,她站在學校廢棄的四樓遇到了悠。

當時是高二,雋遊讀的是這個小島最著名的女子高中,但女孩子真的就像是無定無形的水,若想以一種定義概括則不可能,若要她來講,就像一種具有最美和最醜兩面的生物;比方說她現在遇到的這群人。



其實開頭也只是件小事,但所謂的小事就像高塔一樣,若是從上空看就只是個小圓圈,,但實際上這圓圈卻貫通了另一個線面的幾百公尺,以數學來說就是無數個圓圈的集合。



最開始的錯誤大概就是她自告奮勇的當了服務股長,到底是哪個渾球寫出人應該要用最困難最不拿手的事情來磨練自己?半個學期前她還是個天真的白痴,相信了這句話所以真的身體力行跑去當了沒人願意當的服務。


從小到大乖巧寡言成績好的她一直是每個導師的寵兒,偏偏第二個錯就是她沒料到這位臃腫噁心散發嚴重狐臭的高二新班導喜愛所謂活潑陽光嘴巴甜即美少女三寶的學生,於是活了17年她首度遇到她最厭惡的老師,而可以確信的是她的厭惡大概也成功傳染給了對方,她犯了幹部最不能犯的錯也就是和老師成了死對頭。


第三個錯誤大概就是她愛屋及烏的討厭了那個班上最三寶的同學,也就是最得老師歡心的那個女生,雋遊自信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看透人的本質,這像是一種天賦,而從小到大這天份幫她避開了許多危險。面對那個三寶妹,她只看到黏糊發臭的謊言和勾心鬥角,於是她總是遠遠避開對方,但這次她和三寶對上了。



或許是仗著自己得寵,人緣又佳,這種帶著公主病的孩子天生就以為大家都該順著她,為她做一切她不願意或者不屑做的事情,把身邊所有的人都當成傻瓜般的女僕。遺憾的是的確有人甘於成為女王陛下旁邊的走狗,儘管女王本身可能根本就不把走狗的努力放在眼中,也許畢業以後關於走狗的回憶也撐不到三分鐘,但是這位三寶女王的確在班上有著大量的僕從,而或許低調的雋遊也莫名其妙的被女王歸類在平民N號裡面。



總之一切的導火線只是早上的打掃工作,這種會影響早上小考成績和整個早上的精神的活動,在這個視成績如命到了變態的成度的頂尖高中裡面成了服務最辛苦的負擔,光是要大家早上六點鐘到達掃區就成了MissionImpossible,而好死不死的,三寶女王的籤運真不是普通的爛,第二個月的固定換掃區的抽籤,女王就抽到了早上外掃區的籤王。


一個禮拜兩個禮拜,早上的外掃區都不見三寶女王的芳蹤,總是到了七點多才有走狗跩著一張臉來傳話說女王今天有事遲到沒法到。一次兩次三次到十次的提醒都像丟到了水裡終於讓好脾氣的雋遊爆氣,但她沒想到導師對於三寶的呵護已經到了無視公理的程度,老師把雋遊證據確鑿的報告視為對女王的汙衊和不實指控,甚至對著全班要求雋遊當眾道歉,因為她『破壞了女王的名譽』。



於是當了一個半月的服務又連續半個月都代替女王掃地的雋遊竟成了班上的廖北啊和白賊七,沒有人相信她,反而認為她不老實而且心機,連原本是她朋友的人也懷疑起她,於是她在班上的人際關係降到的冰點,更悲慘的是她的服務工作幾乎無法繼續,有了女王的例子,早上的外掃區幾乎沒人來掃,反正老師不相信雋遊所以不來掃她也沒辦法告狀這種想法不約而同的出現在所有負責該區的人心裡,於是每天早上的外掃區天天空城。雋遊乾脆放棄了早上的小考,每天花一個多小時獨自打掃…但掃到手掌破皮起泡全身痠痛外加功課一落千丈卻人力不足的報償仍是幾乎每兩天一張的掃區不潔檢舉紅單。不是外掃區的人和導師再度將這件影響班級榮譽的事情歸咎到雋遊頭上…



於是那天放學後雋遊被留下來,由導師和三寶為首,好幾個人輪流著冷嘲熱諷,

「妳以為當幹部很了不起嗎,可以隨便把罪名灌在別人的頭上?原來妳自願當幹部就是為了這樣?」這是國文導師說的。

「妳也太賤了吧,妳當我們都是白痴嗎?」這是三寶女王說的。

寡言的雋遊哪裡是國文老師和這些伶牙俐齒的『陽光少女』的對手,原本還有一兩句反駁到最後她變成默默的站著任由這些人罵到痛快為止,最後她被逼著下跪道歉,為一件莫須有的罪名,她盡心竭力付出的班級給她的是這樣的回饋。



被辱罵到了晚上九點多,老師帶著陽光少女團去吃飯說是要安慰三寶女王的心靈創傷,其實後來雋遊想想她們根本就是去慶功,慶賀整垮了一個不識相的僕人。



留在學校的她恍恍惚惚走上學校被稱為古蹟的那棟樓,當年那棟樓的四樓還在,只是聽說高三生畢業後就要廢棄因為是違建,到了這個時間上面剩下的幾間教室裡只有零零落落幾個人在自修,昏暗的走廊燈光彷彿一個異界,雋遊慢吞吞的走過卻彷彿沒人看的見她,據說曾經有人做過實驗,當一個人默想自己不存在的時候真的可以讓旁人注意不到他,而當下的雋遊只覺得自己心已經死了或者接近了死者的領域,大概是這樣才沒人出來阻止她在高三的專屬區亂晃。



那時她真的在尋找一個可以自我了斷的地方,從小到大只會念書又份外的她的腦袋中想像不出學校外的世界,也因此當她在學校的世界垮掉的時候她也覺得末日降臨。她找到一間廢棄的社辦,後來回想她也怎樣都想不起來怎麼走到那邊去的。小小一間的房間裡面有布滿灰塵的一張大桌和滿地亂放的教科書和閒書,塌了半邊的書架和兩張上面的藤網破了好幾個洞的藤椅。


「這是個好地方…」雋遊對著自己說。「半死不會被太早發現被救回來,就算死不掉也能自己靜一靜。」


於是她趴在滿是灰塵的大桌上開始放縱的哭,雖然說是放縱也沒聲音,因為家庭關係她早早就學會無聲的哭泣,生母拋棄她走了,被保母痛打和關在漆黑的廁所裡,兩歲半差點被自己的堂哥強暴…她也記不得究竟是從哪件事情開始她的眼淚伴隨的都只有沉默。就算孤單了這麼多年還是學不會承受惡意的孤單啊?淚眼矇矓中她笑了,非常自嘲地。



忽然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回頭看到一個清秀的女孩,穿著和她類似的制服,有著一頭濃密光滑的黑髮,和讓人印象深刻的深邃黑眼,皮膚略顯蒼白但整體來說是個令人難忘的美女。


「怎麼了嗎,為什麼在這邊哭呢?」她的聲音奇特的中性,帶點慵懶和關切。
「都十點囉,小心被鎖在樓上回不了家。」


雋遊驚訝得抬頭,直望進女孩的眼裡。她不是人,至少不是活人,雋遊令人厭惡的天份又發動,而得到的結論令她吃驚,


「妳是…?」


彷彿讀的到雋遊的心,女孩的表情閃過一絲驚訝,


「我是悠,不要問。」


悠的眼睛透出某種悲傷,彷彿透過眼前的雋遊看到遙遠的某些事物,


「嗯…我不問,但是我還能見到你嗎?」


悠看起來相當驚訝,


「妳還想見到我?」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可以啊,我會一直在這,而妳的心會是你的路標,你想著我就會走到這邊來。」




雋遊只覺得忽然一陣風吹過,捲起了整間房間厚厚的灰塵,等她從嗆死人的煙霧中回過神她已經站在校門口跟教官大眼瞪小眼。綽號鯰魚的教官無奈的看著她,


「同學妳到底要不要出校門?我想下班了。」


雋遊才驚覺已經十點多快十一點,快步走出校門她回頭瞄了一眼舊棟四樓,那個在樓梯轉角的小房間窗戶沒有一絲光亮,她忽然想起從頭到尾她都沒開燈,究竟是如何看清楚整個房間和悠的呢?



想到悠說的「不要問」,她決定收拾好奇心先回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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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 蕁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